聆

最終我沒有讓淚水在臉頰上流，下痕跡


不是裝堅強或是什麼
也不能說是對他沒有情感
也不為了我湧出的淚不是為了他的離去而心虛

就只是單純的在它滑下之前用手指拭去



那是一個訊息開始的
昏倒了？我媽趕過去了？

應該沒事，聳聳肩我繼續這這些事
就算有事吧
其實我的生活圈裡很少有他在
只有將近一年一兩次的會面
更何況我不認為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儘管可能


後來其實聽到教官的吞吞吐吐我也不以為意
我只害怕掉不到兩滴眼淚
反正也不是麻木 也不較冷靜
就一如往常的提著書包出校門
只是有急著找我的母親和飛車開往醫院

車上我淡淡問了死因 時間
早上 公園 到院前？大概是心肌梗塞或血管爆裂吧？
聽說他出門前還再加里一起抓老鼠

很抱歉
真的 我或許悲 但悲而不痛不傷


進冰櫃之前趕上了
我看著他跟印象中沒什麼兩樣 儘管我對他的印象也只是模糊的
確實像是僵直的 若不是所有人都在看 我真想摸摸看
當然這時眼睛還是突然一酸 畢竟這樣的血緣 這樣也曾經相處的人

我再也不會聽著他說民進黨說台獨說學台語了
儘管我總是出神的 對著他點頭微笑



印象突然停在舊照片
那張當初很老的褐色照片黃黃的
被我拿來報告過的故事

「阿公有老照片嗎？我想要報告老故事(台語，以下皆用台語音打請試著讀)」
「厚，挖吹幾咧」

阿公拿出他的舊照片
那是他年輕時在，中鋼或者什麼國營企業我也不記得了，拍的團體員工照
以本省人身分進入的確是難得 這樣我的報告也好交差
阿公認真的和我說著故事我總是嗯嗯的回應著
說到他沒有好好保存 都發黃了
我說我幫阿公去護貝吧
「麗哪細卡匝共挖丟ㄟ賽貼哩瓦嘎大象林旺ㄟ合照，嘿噹咖老」
還說到之前舊家那裡原本也有很多就照片

報告完拿去護貝要回給阿公
阿公說要給我但我說不了
就大概是這些了

更深的相處有什麼
幫我養好不容易沒死的鬥魚 結果鬥魚又跳缸而死...

阿公後來進了冰櫃 爸和伯父們依照禮俗的親切叫喚反到讓我含淚

阿嬤知道了嗎？
「應該有感覺吧 她把大家都趕來說要大家快看看爸爸」
還好嗎？
「他留了一滴淚 很難過吧 他們最近也才比較好起來的」
儘管分居多年都是會傷心的吧 我聽到默默流下一滴淚的情境 
像是呼應到奶奶會有多悲痛 我的心酸到眼淚都出來了

不是為了離去 是為了在世人的悲而泣

後來決定了出殯的一些不干小孩事的事宜吧，家族解散了 

回去的路上──
「阿公要穿什麼樣式？」我
「西裝吧 不要有藍色的就好他超討厭藍色」爸

「你阿公一隻有陳水扁簽名的民進黨黨輝的手錶給了大伯父」爸
「拜託爸才不只有一隻，他買了很多到處送人咧」伯母

笑聲。
──或許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笑鬧才是真實的人生終點

而或許我該要來那張被我報告用的照片。 
印象的深刻。
紀念。





謹獻給我的爺爺  請您一路好走